【评论】张小纲：从“啄一荷”到“一世界”

2022-05-10 00:00:00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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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啐啄同生机

--赏张小纲老师水彩画“荷问”系列

文-周子荣

　　想象着裹素袍的日本江户时代俳谐诗人松尾芭蕉，他伏坐于荷池水中的石径上虚朦可见。其食指沾水于青石书俳句：“闲寂古池旁，青蛙跳进水中央，扑通一声响”。“扑通一声响”，有了诗人与那荷池的“啐啄”。

　　南宋o佛教禅宗语录《碧岩录》中的镜清禅师有曰“啐啄同时”。而雪窦禅师则认为“啐啄”该是互相问答，迭为宾主。如此禅宗是“人要悟得这恰恰之机。”水彩画艺术家张小纲老师在艺术追求中的探“问”，以《荷问》系列作品为切入点来与荷“啐啄”，从中去悟那“恰恰之机”，且以自己艺术的人生来“啄”答！人的内驱力形成的自然流向，终带出某种指向性；它们之间的交互作用，整合了个体心理特质，且能以一个恒定的立场、持续的方向来面对外界和自己。艺术的创作就是在这样的精神机制中，常常会有物我间的叩问、相知后的啐啄。啐与啄皆有感有情，要有啐啄才会有艺术的生机。

荷蕴系列之五

纸本水彩

54cm×54cm

2012年

　　张小纲耽思沉寂与荷倾说多年，也许是结缘自青少年期的学业在长沙城北的“荷花池”，冥冥之中便早早种下了“心莲”。只是那时的花样年华，又何曾敢问及年华的花样呢，殊不知是朝阳卷下抹花辞，淡墨催成亦无处姿啊！就在荷花池学业毕业之际的束发之年，机运有“啐”，他向大家欣吐欢告其可姿任“画界人士”了！走出“荷花池”，入了艺道漫漫之世。“世”，亦谓时间；告别“荷花池”，出了湖之界。“界”，言为空间。时空合而为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张小纲能稳稳地把住生机，写就自己清宁单纯的艺术生涯，遂笔下生出的荷唯一朵，是那样的绝对。

荷·梦系列之一

纸本、水彩、丙烯

56cm×76cm

　　面对《荷问》系列里的“荷馨”“荷梦”“荷野”“荷韵”等帧帧清荷，且一一抚惜来赏。无论它们以动或静的形态出现，我看到的是一种生之凄美，悲欣交集。

　　如果说张小纲的《荷问》多以绘荷的冲玄之“静”，则《善境系列o6、7、8》如同是魏晋人的“啸”之“动”。它们有着生命呼吸的音韵律动，勃发大气；无粗莽、无意征服。《善境系列o7》于我有抢眼般的争宠。在第一时间便极大程度地调动了我的通感，让我击案赞叹！也许是我对中国画的特别敬仰，让我骤闻到了其蕴含篆香的“国风”。中国书法式用笔的扬转滞涩、写出飞白枯笔的劲挺，让荷梗在暮衰中尤见其生命力。它寒塘介立，那平染无痕的画面背景，如同被它轻蔑了的冥冷世景；既典切了所“写”对象的质体，更让我们领略了张小纲橼笔之功以及由此为我们带出来的水彩画的新貌。

善境系列作品之七

纸本水彩

76cm×56cm

2020年

善境系列作品之六

纸本水彩

76cm×56cm

2020年

善境系列作品之八

纸本水彩

56cm×76cm

2020年

　　这几幅采用了在水彩画里鲜见的散锋干皴，抽象了荷叶折翻时的结构，却凸显了荷在暮途的苍凉，如此的“翠减红衰愁煞人”。它们从水彩国度肆意“直侵”东方语境，抢说了张小纲的自家话。

　　张小纲一生从事艺术教育工作，恭和养善为师表，遂自然地与“荷--和”相知相近，亦是其性格的使然。这让人想起审美心理学家布洛、迈尔斯他们分别通过实验分析认为，属于“性格类”的人在对颜色、音乐的审美体验中均具有最高的水平。无怪乎他平和的性格与其独具特色的咏荷作品是如此的吻合心手相得。当审美者把自己的心性外射到欣赏对象、又把对象的自然属性和人们赋予其的品性吸收到自身时，就有了审美中的“物我同一”的境界，正如他多年与荷私磨的相守，便有了莲和之相，而这何尝不也是一个“啐啄”生机的过程呢？荷，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形象，为文人墨客所膜拜，因为它具有深刻的审美根源。世间的肮脏仇恶，均在荷瓣的镜彻透明中倪露，而潘公凯的墨荷之巨型，发泄了他--画幅如不不肆意地铺张开来恐棺盖不了那些恶浊的哀激；而张小纲的彩荷亦是异曲同工。他们皆以赞美荷的意象来祈愿人世贞夷的不息之机、以求“止于至善”。

逸舞系列作品之三

纸本水彩

76cm×56cm

2020年

　　《逸舞系列o3》见此一枝，暗喜没有那句：“差一点没有来到这世间的惊悔”！想对它说“咦，吾曾来此”，却终是封声，生怕有了惊扰。这冥无虚卑的一枝，“有”亦“无”的在那里。天壤间唯此无际的真实与绝对、如诗词格律般的不可增减。其不生不灭无成毁的冲闲静态，有着星月的无老，既不污亦非净。自有一番天意的它，如“颍水”之生；与落蜓互为宾主，如此这般无间然地相依相呼，以避尘风浊利；亦如“夕死”，但非消逝，不过是隐隐去且归而已。它在整个荷系列里，有着母亲般慈悲无限的象贵端然，无声无形。而那些有色有相的“风荷”，只能归属于它，然而它亦只是廓然无圣的亲近。

明缘No：5

纸本水彩

56cm×76cm

2020年

　　《明缘系列o5》有着“白天鹅”的清冲寡淡。似闻它“因明而见”的偈声轻叹。

谐咏系列作品之四

纸本水彩

76cm×56cm

2020年

谐咏系列作品之七

纸本水彩

56cm×76cm

2020年

　　《谐咏系列o7》荷似蝶，如花蝶同身，刻画极致未嫌磨复。而叶染简约，以冷光衬着暖色生机的“蝶荷”，巧随心手的行与滞，其形恰到好处的“不似”。

荷·馨系列之五

纸本、水彩、丙烯

120cm×120cm

　　赏《荷馨系列o5》让我有感得五绝：于洇线倚身，躲浊世为宾。何以临秋水，犹能见洛神？

荷·梦系列之十

纸本、水彩

56cm×76cm

　　荷，具有一尊贵气。它是中国文化富含的代表。荷的通直不蔓、不可亵之品，让文骚墨客与之啐啄应答为千古相知；为其膜拜搨画弦诗。张小纲亦正是有感于此，于是触发了借荷的创作来对水彩画原本的概念作一番拓展的构想。他让水彩画强项的大面积晕染与中国画墨的泼、破、积等技巧相揉合，以铺就荷的叶来完成形的“面”；让中国画特征的书法用笔写以荷的梗来完成形的“线”。他抓住了荷生于水的朦迷的自然特性，画面周边染以虚朦，这亦正符合了中国画的“虚实相生、计白当黑”的画理特征。在水彩画反复的“慢”染与中国画飞白的“快”笔的交互运作中，他完美自信地处理了这对矛盾的对立统一。当搁笔自赏时，还不忘请一枚朱印来唱和。

　　张小纲谈其创作过程时如此说“即兴化的艺术表达。偶然性与随机性的因素往往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总会听任画笔在画布上随意画出第一个来到心中的形象。接下来，他就会以这个形象与画面效果为机遇”。这便是万物得“一”而生！他如此来发展创作画面的生机。

荷·梦系列之十二

纸本水彩

56cm×76cm

2014年

　　一个“水”字连接了东西方的两个画种，它们具备了一定的“通约性”，于是乎萌生了一份天然的亲近。张小纲在谈到他的荷花创作时说“开始尝试如何和中国水墨融合在一起，我并不是标榜自己要做水彩画的民族化，只是想如何让创作进入一个很自由的状态。”进行这种“融合”的尝试，以“水”为媒，来进行一种特殊的“嫁接、输血”。作为中国本土的水彩画家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挑战的勇气和自信。作家残雪有关艺术创作甚至斗胆说出了“这个长篇在无意中成为了杂交的产品，而杂交，难道不是我们的文学、文化的唯一出路吗？”她还在《文学需要哥白尼式的革命》一文中关于艺术创作的自由这样说“艺术中的自由则是主动冒险，主动制造尖锐矛盾，然后将矛盾的张力拉到最大去体验。这种自由是人的高贵性的体现。......我要追求的是人的自由，要弄清的是让人达到自由感的一整套先天机制。”

　　张小纲在《荷问》系列里对自己、对水彩画种在中国的前景发展，亦作了先验者般的最大挑战！他对于中国画技艺特征与水彩画要素特征这两者在融和、平衡、整体性方面的达成，终以精妙特色的荷系列作品告知于了我们。

雅颂系列作品之六

纸本水彩

39cm×55cm

2020年

　　荷在佛与俗间的圣姿为众人仰慕已久，欲在画面避其“熟俗”容颜，实难突破。所以敢经年专摹沉咏荷者实则不多，这无意间“让”路给了相知、偏嗜、敢问的张老师。他请出荷来问啄，荷亦来啐应，则两两相知啐啄同生机，神遇而迹化生出的“西画东气”的荷，端然贵气，不可亵玩。西画与“东学”的相会、交鸣，其结果也许会在一种“成败萧何”的尴尬境地，不过这全然依仗于创作者的艺术修养去拿捏、来夺定。而张小纲的荷系列作品在众幅中具有了很高的辨识度而跳脱出来，给我们的美术册页上留下了不可多得的版面。

谐咏系列作品之八

纸本水彩

56cm×76cm

2020年

　　“尼采在美学方面的成就主要不在学理的探讨上，而在以美学解决人生的根本问题，提倡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人生哲学。”张老师作为艺术名家，潜守于艺术教育的清风闲所，怀一份无为文人的情愫，鄙社会跟风、疏离利俗却与俗世亲近。有感于他朴实的道来：“我的创作就像一个人行走，由于没有过多的思想包袱和没有过多的名利需求，我身上担子很轻，走起来就轻松。”所以他安于案前月下的唯向“荷问”。并仅以一《荷问》，就让我们看到了一位艺术家难得的人生自省求明的品格以及他追求哲学艺术人生的轨迹。